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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,吃過早餐、辦完退房之後,兩人將行李放回車上,駕車離開了旅館。

「我總覺得那個櫃台小姐一直在看我們。」坐上前座、扣好安全帶後,K紅著臉開口。

「就讓她看啊,她可能工作也很無聊吧,難得看到兩個帥哥一起來泡溫泉當然要多看幾眼。」E一派輕鬆的笑著開車。

「帥哥?哪裡?」K也笑了出來。

「當然是你跟我啊!怎樣?難道我不帥?」E故作瀟灑地伸手在下巴比了個七。

「這什麼大叔笑話?好噁。」K對E白了一眼,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。

 

「好啦,我承認我沒有F那麼帥。」E噘起嘴嘟囔。

K回過頭愣了愣,看著E專注於開車的神情,也分不清E是開玩笑還是鬧彆扭,K有些不好意思地囁嚅道:「你……不會啊,你有時候……也很帥。」

「哈?帥就帥,不帥就不帥。『有時候』是什麼時候?」E啞然失笑。

K想起那天E面對同事替自己說話時,認真的眼神裡閃爍的火光。那深烙在K腦海裡的畫面,和此刻E看著前方的側臉逐漸重合。直到E的視線向自己好奇的掃了一眼,K才又趕緊撇過頭去看向窗外,紅著耳根回答:「不告訴你。」

「幹嘛不講?哦,我知道了,我把你壓在床上的時候最帥,對不對?」E下流地笑著舔起嘴唇。

「你是不開黃腔就不會講話嗎?像個色老頭一樣。」K回頭瞪去,氣憤於E的自毀形象,卻又忍不住依言想起E壓在自己身上的模樣而害羞得移開目光。

「說中了吼?被我說中就惱羞吼?」E愉快地笑起來,K則不耐煩地托腮看回窗外,卻看見周遭飛掠的景色慢了下來。

「現在要去哪?不是要回家了嗎?」K納悶地問。

「今天一整天還有的是時間,哪會那麼早就回去?」E笑著說。

片刻之後,車子駛進一座花卉農場,在草坪停妥了車。初春的上午,青空萬里無雲,天氣晴朗而涼爽,多彩而整齊的花海在微風中搖曳著身姿,爭奇鬥艷,奼紫嫣紅。

K下了車,便靜靜走向花海前,獨自佇立著,像是看得呆了。一陣暖風吹拂過K的髮梢,大衣的下襬也隨之飄動。簡直像哪個偶像正要來拍外景──E暗自心想,拿起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片,設為待機畫面,隨後走上前去,牽起了K的手。

「喜歡嗎?」

手突然被十指交扣的握住,K才回過神,輕輕點頭說:「嗯。」

「本來還怕你會不喜歡花……還好,選這裡真是選對了。」E笑著摸摸K的頭。雖然周圍的遊客不多,並沒有人注意兩人的方向,但在公開場合過分親暱的互動,還是令K有點緊張。

E留意到K的神色變化,連忙抽回了雙手,苦笑著攤手,轉身向大門邁開步伐,回頭對K說了聲:「走吧?」

手中突然被鬆開,溫暖的觸感頓時變為一股空虛的涼意,K忍不住焦急地踏出一步,伸手拉住E的袖子。E愕然回頭,只見K眼神裡滿是慌亂,直直盯著自己,又低頭向E的手看了一眼,緊扯著E的袖口,動也不敢動。

E向K微笑了一下,什麼也沒說,只是重新牽起K的手,將止步不前的K拉近身側。K加快了腳步跟上,仍然難掩不安地悄悄窺看周遭,與E交握的手指卻緊緊扣住了E,再也不肯鬆手。

兩人牽著手走進一座拱門,抬頭便見到整片蘭花交織而成的隧道,每經過一段路,花朵的色彩也隨之變換,K出神地左右張望,眼中閃閃發光。E愜意地走著,隨意看了看周遭,又忍不住將視線停在K的臉上,看著K像個孩子似的雀躍,E心裡產生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奇妙感覺,像是睽違許久有如初戀的青澀悸動,卻又前所未有的平和寧靜。

隧道的盡頭連接著一間寬敞的溫室,山水庭園的造景間擺滿了珍奇的花卉盆栽,牡丹、海棠、銀蓮花、萬壽菊,還有許許多多E不認識的植物,K好奇地一一向E詢問名稱,E只好一邊極力回答,一邊拿出手機拍照上網搜尋。

「早知道你會這麼喜歡,我應該先多讀點書再帶你來。」E無可奈何地笑著。

「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花啊。」K注意到自己似乎有些太過興奮,不好意思地乾咳一下。

「你知道嗎?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,所以這裡滿滿的花,換個說法就是滿滿的雞──」E還沒說完,胸口就被K揍了一拳。走在旁邊的一對情侶正好聽見,「噗」的一聲竊笑出來。

「你真的是不開黃腔就不會講話欸!」K漲紅了臉低聲罵道。

E爽朗地大笑,摟過K的肩膀。

 

中午過後,E與K也差不多將整個農場逛完一圈,便走進農場附設的餐廳,選了落地窗邊的座位坐下。窗外的蝴蝶在花田間盤旋,風車在微風中緩緩轉動,溫和的光線與輕柔的音樂在店內流轉,兩人啜飲咖啡,在閒聊中一面用餐,時間靜謐得彷彿停止流逝一般。

「出來玩一趟,有沒有覺得精神好很多?」E喝了口咖啡問道。

「嗯!」K瞇起眼睛笑了起來,隨後與E對視,小聲說了句:「謝謝你。」

E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直球擊中一樣幾乎要爆炸。他拼命忍住想撲上去強吻K的衝動,滿臉通紅尷尬地轉開頭傻笑,接著說:「對吧?工作再忙也要適時撥出一些空檔來轉換心情,別老是把自己關在公司。」

K垂下眼簾思考了片刻,又看向E微笑,「那也要有你在啊。不然只有我一個人,就算來這些地方玩……也沒什麼意思。」

E低頭將臉埋進雙手。K不解地眨眨眼,E才紅著臉抬頭:「你不可以跟別人單獨出去喔。絕對不可以像剛剛那樣對別人微笑。你這個罪惡的男人!你太危險了!」

「什麼啊?」K已經開始習慣了E有時會突然作些誇張的奇怪反應,便不當一回事地低頭攪拌咖啡。

「還問!你最危險的就是沒自覺這點!」E咬牙切齒地跟著攪拌咖啡。

「你下次什麼時候再帶我出來?」K無視於E的怒火,逕自以撒嬌的眼神問道。

E仰倒在沙發椅上長嘆一口氣:「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,我都聽你的。」

K輕聲笑了出來。

 

兩人結過帳走出餐廳,來到停車的草坪,K正準備坐上車,E卻開始不安地左顧右盼,對K低聲說了句「你在這裡等我一下」,又匆匆走回花卉農場。K猜想E大概有什麼東西忘了拿,便斜倚在E的車前,看著搖曳的花海發起呆。

浸沐在午後溫暖的春風中,K感到些許困倦,又覺得有些好笑,想著自己最近怎麼變得如此嗜睡?是真的操勞過度呢,還是和E待在一起心裡特別容易放鬆?或許兩者都有。K揉了揉眼睛,並沒注意到E的腳步聲已經走近。

「K。」

背後忽然傳來E的聲音,K嚇了一跳回過頭,卻迎面被塞了一把花束。

「送你。」

K愣在原地盯著花束看,純白的百合與另一種淡粉色的花朵相間,周圍有一串串白色圓形的小花點綴,紫色的襯紙底下束起銀邊的緞帶,顯得淡雅而高貴。

「百合和……這個剛剛好像有看過,是叫做鈴蘭嗎?」K喃喃自語。

「你先收下啦!」E紅著臉將花束推到K面前。

「啊?喔……」K愣著接過花束。

E深情地注視著K,卻不發一語。

「那個……謝謝?」K被E盯得有些羞澀,輕輕點頭致謝,眼看對方沒有回話,抬眼往四周看了看,確認周遭沒有旁人後,又眨著眼睛等待E下一個動作。

E咳嗽著清了清喉嚨,深吸一口氣,正要開口說什麼似的,對上K直視自己的目光,眼神又緊張得飄移起來,陷入了漫長的沉默。K也跟著心跳加快,手指緊緊捉著花束,流露期待的表情。

「我忘記我要講什麼了。」E忽然攤手。

「什麼啦!」K大失所望,生氣地踢了E一腳。

「不要問我啦!我就不習慣做這種浪漫的事情吼!」E紅了耳根,胡亂搔了搔頭,快步走向駕駛座打開車門坐進去,「回家了。上車!」

「哼!」K抱著花束乖乖坐進車內,往駕駛座瞪了一眼。花朵清雅的香氣在車內飄散開來。

「反正……就那些啦,我都說過,你知道的。」E又乾咳了兩聲,發動車子行駛上路。

「我哪會知道啊!」K用力呼了口氣,鬧彆扭似的托著臉頰看向車窗外面。

「哼哼,有些話呢,不是掛在嘴上說的,是要身體力行的。」E造作的壓低聲音放慢語速。

「你就不能一邊講一邊實踐嗎?」K意興闌珊地回話。

「一定要我說是吧?好,我說!」E一本正經地開口,「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,送你花束呢,就是希望你以後看到花朵就想到我的雞──」

「好了!你閉嘴!」K及時打斷E的說話。

E下流的笑了起來。K放棄了追問,滿心只想打死這個滿口黃腔的色老頭。

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,E又開口。

「你記得沒錯,旁邊那種白色圓形的小花是鈴蘭,白色的是百合,粉色的是天竺葵。」

K低頭看向手中,又將花束舉到眼前觀察。

「百合、鈴蘭跟天竺葵……」K好奇地看向E,「選這幾種花,有什麼含意嗎?」

「花語回家自己查。」E瞇起眼睛。

「你不會直接講就好了嘛?」K白了E一眼。

「不要,哼,這樣多沒情調。」E不以為然地輕斥。

K忽然想到什麼似的,回頭對E說:「對了,你今天拍的照片記得傳給我。」

「你現在直接拿去用啊。」E將手機遞給K。

「嗯。」K應了一聲,接過E的手機,「有好多品種的花我第一次看到,我要回去搜尋名字。」

「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花。」E輕笑起來。

「這什麼啊?你哪時候拍的?」K一打開E的手機,赫然看見自己站在花田前的身影被E拍了下來、存作桌布,忍不住臉紅起來。

「我拍得還不錯吧?跟時裝雜誌的照片一樣。」E得意的挑眉。

K點開E的手機相簿,左右滑動翻了幾張相片,皺起眉頭問:「你不拍花,一直拍我幹嘛?」

「有什麼辦法?誰叫你那麼好看。」E仍然若無其事地開著車。

K加快速度拼命滑動相片,卻全是自己的鏡頭,除了自己開口問E時所拍下的特定幾種花朵,其餘都是K凝神看著植物的側臉、抬頭眺望遠景的眼神、不經意的回眸、不自覺流露的笑容,不知何時被E偷偷拍下的各種角度各種樣貌,簡直比花朵還要多。

「怎麼還有啊!也太多!」K慌張地叫起來,「你一整天都在看哪裡啊?幹嘛一直拍我?刪掉啦!」

「欸!不准刪!」E生氣地出聲制止,車子正好在紅燈停下,E連忙轉頭握住K的手腕,卻看到K持續滑著手機,臉已經紅到耳根。

「怎麼連浴衣都……你到底都什麼時候拍的啦!」K羞恥得用袖子掩住嘴巴,顫聲問:「該不會連上床的時候都……」

「亂講!才沒有!」E伸手往K的額頭彈了下,又握回方向盤,「雖然我是很想拍下來收藏沒錯啦……私密照片未經同意我是不會拍的,這種做人基本的原則我還有。」

「真的?」K不安地確認,忍不住想起當初訂貨資訊被E拍下的事情。

「真的。你可以繼續看更早之前的相片啊,通訊軟體也都可以點開來檢查,我不會拍那種東西就是不會拍。」E沉穩而信誓旦旦地說著,卻連忙追加一句:「但今天拍的這些不准刪!一張都不准刪!」

「這是我的肖像權,我為什麼不能刪?」K好氣又好笑的回答。

「不准!這些全都是我珍貴的收藏,我之後要每天照三餐配飯欣賞!」E正經八百地說。

「我本人就在這,你幹嘛還要一直看照片。」K又紅起了臉,操作著E的手機,將花卉的相片勾選起來,用通訊軟體傳給了自己,K的手機隨即傳出通知音效。

「人有可能會變、會離開,照片不會啊。」E忽然如此回話,K愣了一下,抬頭看向E,E仍然看似平和專注地直視前方開著車,眉目間卻隱約多了幾分嚴肅和落寞。

「我……也不會啊。」看著這樣的E,K總覺得胸口有些滯悶。他不明白E為什麼忽然消沉起來,又為什麼感覺離自己很遙遠。K伸手輕撫E的側臉,堅定地開口:「我不會離開啊。你為什麼要覺得我會離開?」

E看著前方出神了一會,而後握住K伸向自己的手,放到嘴邊吻了下,無奈地笑了起來,「就像你有時候會覺得全世界都討厭你,我也一樣,偶爾也有點毛病。抱歉。」

「不刪照片就不刪嘛,你幹嘛生氣。」K不知該作何反應,握緊了E的手,「你要拍我,我讓你拍就是了,本人跟照片都給你照三餐配飯……行了吧?」

「噗。」E忍不住笑出來,噴了K滿手的口水。

「髒死了!」K大罵著甩開E,急忙抽起衛生紙擦手。

「噗哈哈哈!對不起,你太可愛了……」E大笑起來,爽朗地提高音量,「你自己說的哦?本人要照三餐給我配飯!以後我要是半夜突然感到飢渴,你要隨時送上門讓我吃掉哦?」

「我又不是那個意思!」K朝E瞪了一眼,臉卻有些紅了,抱著花束低下頭,小聲說:「你想要的話……也不是不行。」

「幹。要不是現在在開車,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。可惡。罪惡的男人。」E抓著方向盤咒罵。

 

兩人打情罵俏之間,太陽已將下山,E的車子開回到市區,停在K的住所樓下,打開了車門鎖。

「這兩天……謝謝你。」K抱著花束,抬頭向E微笑,E的眼鏡反射著落日橙金色的光線,照得K有些刺眼。

「謝什麼?我才要謝謝你願意陪我出來。」E也不好意思地輕笑了一下,伸手撫摸K的髮梢,柔軟的髮絲被夕陽照得熠熠生輝。

「下次……」K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的開口,卻又一時語塞。

「下次想去哪裡?」E溫柔地接話。

「我也不知道……」K垂下眼簾思索片刻,又撒嬌地看向E,「給你決定,哪裡都好。」

「真沒辦法。我回去找一些景點讓你選吧?」E攤手嘆了口氣。

「嗯!」K展顏笑了開來,「下次換我出錢吧。」

「不用介意這個啦,這麼點錢我還出得起。」E搖頭。

「不行,我好不容易找到花錢的理由,我要出錢。你負責規劃行程跟開車。」

「報告是。」面對K強硬的指令,E只能苦笑。

「那,我回去了。」K依依不捨地打開車門跨出步伐。

「早點休息,明天見。」E伸手將K摟了過來,輕吻了一下才又放人。

K目送E的車子離去,抱著花束回到自家,打開手機瀏覽這兩天所拍的照片,嘴角不禁勾起微笑,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,點開網頁鍵入一些關鍵字。

 

百合的花語是「純潔」、「高雅」、「長久的愛」,天竺葵是「偶遇愛情」,鈴蘭則是「幸福再臨」──E對花卉的瞭解並不多,這些資訊全是他出遊前一天熬夜上網搜尋的,很臨時的向店家訂了花束,幸而能夠及時出貨。

雖然交往經歷不少,E卻真的沒送過幾次花,也不擅長說甜言蜜語──與其說不擅長,倒不如說過往的戀情並沒有幾次能夠讓他付出真心。害怕被傷害,害怕與人深交,害怕對誰產生執著,卻也害怕寂寞,於是決定用最輕鬆的方式,裝作什麼也不在乎,選擇一些同樣對感情不怎麼在乎的對象,逢場作戲,各取所需。這並不是E所希望的,E也早就厭煩了這種空虛的關係,但當E忽然發自內心想穩定下來、想取信於人、想將自己的一切開誠布公地攤開來讓某個人全數收下,他卻又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了。

越是誠心投入,越是畏怯,越是焦急。只有自己一人的家中,E躺在床上,打開手機相簿,看著K毫無心機微笑的側臉,嘆了口氣,又關掉了螢幕。

「都快三十的大叔了,還像個國中女生一樣為戀愛煩惱,像話嗎。」E正這麼自嘲地想著,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,E嚇得鬆手讓手機砸在自己臉上,痛得把臉埋進棉被幾秒後才按下通話鍵。

「喂?E。」電話那頭正是K的聲音。

「怎、怎麼了?K,忘記拿什麼東西嗎?」聽見K喊著自己的名字,E莫名的緊張不已。

「沒有啊,只是……才剛分開又……好想聽你的聲音。」K囁嚅著斷斷續續地說完,E彷彿能想像K紅著臉低頭的樣子。

「哈哈。」E愉快地笑出聲。

「很奇怪嗎?你笑什麼?」K羞赧地質問。

「沒事,我開心。」片刻前內心的不安頓時一掃而空,E甚至想不起自己剛才究竟是為什麼而煩惱。

「下次放假……」K又接著開口。

「嗯?想到要去哪裡了嗎?」E思索隔天是星期五,上完一天班之後立刻又是週休。

「我想去你家。」

「咦!」E忍不住從床上坐起,環視自己狹窄髒亂的房間。

「明天下班就去……我想去你家過夜。」

「為什麼!幹嘛這麼急?」

「不行嗎?」K的語氣難掩失望。

「不、不會不行啊。可以啊。」E持著手機起身,匆忙地開始撿拾自己丟了滿地的髒衣服。

「真的?」K的聲音又高興起來,輕笑了一下,「那,明天見。」

「嗯,晚安。」掛斷了電話,E仍然心跳不已,深深呼吸之後,才從房間角落拿出已結了蜘蛛網的掃把組,開始認命地打掃。

 

隔天,週五早晨的辦公室,同事們並沒有像E預計的一般探問E為何選在K休假的同時請特休,也沒有如K想像的追究K因病造成的過失,反倒出乎兩人意料的,紛紛主動前來關心K的健康情況。

「K身體還好嗎?可以正常工作了嗎?」

「公司直接強制你休假欸,感覺好嚴重。」

「沒……沒那麼誇張啦……」面對眾人意外熱情的關懷,K顯得有些手足無措。

「你們這些年輕人,就是喜歡熬夜啊、抽菸喝酒、吃一些垃圾食物,仗著有本錢就拼命糟蹋自己的身體,真的很不應該。」

「K平常沒有抽菸吧?」

「那一定是飲食不正常。我看你中午有時候都沒在吃飯。」

幾位年齡稍長的同事甚至開始嘮叨K的生活起居。

「K是一個人住外面吧?要小心欸!萬一出什麼事沒人發現真的很危險。」

「就是啊,還好總幹事有讓E去幫忙。」F湊在圍著K的人群中,轉頭對E說道。

E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正極力祈禱自己不要成為話題焦點,卻突然遭到點名,只好回以一個僵硬的微笑:「總幹事都跟你們說了哦?」

「嗯?對啊,總幹事也有來問我們能不能去M縣出差洽公,順路陪K去M醫院做檢查,但我們都還有事啊,結果只有你可以。」

總幹事似乎巧妙而嚴重地扭曲了事實。想起自己與K實際上跑去溫泉旅館打砲的畫面,E維持著僵硬的微笑,心想之後可能要另外找時間把這個並未洽談的公務給補辦回來。

「檢查結果怎麼樣?」

「能來上班應該是不用動手術了吧?」

眾人又回過頭,將焦點集中在K身上。

「真的沒事啦!」K對姑姑過度的掩護與眾人錯付的關懷感到歉疚不已,尷尬得滿臉通紅,深深低下了頭,「是我沒有做好健康管理,造成大家的困擾真的很對不起。那個……謝謝……大家的關心。」

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K如此溫順靦腆的反應,訝異地面面相覷,隨即紛紛對K給予鼓勵。

「你不用那麼介意啦!」

「也沒有造成什麼困擾啊,客戶都說案件要延遲了。」

「沒關係啦,沒事就好。」F拍拍K的肩膀,接著向眾人朗聲說:「大家也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哦,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,不舒服就請假沒關係,這是大家的權益。好啦,沒有問題的話就該回到崗位囉!」

眾人應聲後陸續散去,K與E同時慶幸的鬆了口氣,彼此交會了一個心照不宣的慚愧眼神,各自返回自己的辦公桌,比平時更加聚精會神地工作。

經過數日的休養,也與E確認了彼此的心意,K的工作表現又回復到正常的水準,甚至比以往都更有效率,待人接物的姿態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柔和,眾人只當是K大病一場燒壞了腦袋,相互開玩笑之餘,也暗自對K有所改觀。

E在工作方面仍然保持一貫的低調,卻多放了幾分心思,在流程上盡可能不造成K的負擔,也把平時固定偷懶的時間拿來全力解決前兩天休假所累積的事務,用最快的速度讓工作進度回到了常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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